6月7日，英国疫情好转之际，各地反种族主义的游行示威活动登上了新闻头条，并且一改之前“和平”的氛围，出现了令人咋舌的暴行——在伦敦，示威者涂鸦了丘吉尔的雕像；在布里斯托，黑人奴隶主爱德华·科斯顿的铜像被拉倒并丢进河里。对于反种族主义游行的种种乱象，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称：“现在的游行示威正在被暴行所颠覆，这些行为违背了游行的初衷。”但和平示威在疫情期间演变为一幕幕暴行的原因，并不只是“种族歧视”本身的敏感性，政府在此次事件中的消极应对也值得深思。

一、疫情下的游行乱象

据统计，截至6月13日，反种族主义游行初步得到控制之时，英国已经有137人在示威活动中被逮捕，62名警察在活动中受伤，参与游行的人数达15.5万人。在鲍里斯发推谴责6月7日的示威过程中的暴行后，政府和民众一同进行了补救工作，包括擦去丘吉尔雕像上的涂鸦等等。政府甚至更进一步，宣布审查伦敦地区所有的雕像，并且拆除那些带有明显歧视意味的，相同的措施很快在全国扩展，审查的内容也不仅仅是雕像，还包括如电影、电视剧、书籍等其他文化产品。

在这一措施快速实施的背景下，大规模游行中出现的暴力行为初步得到遏制。政府借机发布宵禁令，规定任何游行活动必须在下午5点前结束；同时，英国司法大臣罗伯特·巴克兰与内政大臣普利蒂·帕特尔共同制定了一项新政策，规定暴力示威者如果涉及刑事毁坏或者袭警，将会被快速审判，并在24小时之内入狱，英国法院也已为此做好准备。

但就在政府采取多重举措试图遏制反种族主义游行逐渐“暴行”化的势头时，新的声音也同时出现：6月12日，在英国政府和反种族主义游行者计划拆除童子军运动的创始人罗伯特·巴登·鲍威尔的雕像时，当地居民打出“英国历史也很重要(Britain History Matters)”的标语，发誓要保卫这座雕像。此外，极右翼也打算在丘吉尔的雕像旁组织一场“保护我们的纪念碑”行动，组织抗议者对雕像进行破坏。

（图示：当地居民保护罗伯特·巴登·鲍威尔的雕像）

此外，在英国社会的其他领域，“种族”的标签也不断被放大——萨福特警方发布公告，对在马路上叫停一对骑摩托的黑人夫妇并检查其证件的行为道歉；布里斯托大学准备修改所有与奴隶贸易有关的学校建筑名称；格拉斯哥也在酝酿着修改街道名称。这场来自美国的反种族主义运动，已经开始破坏英国社会的秩序。

二、乱象出现的原因

爆发于美国的游行活动在英国引起轩然大波，使其在疫情尚未结束之时出现混乱的游行示威活动，除了反种族主义这一直接原因，更主要的是在疫情语境下不平等问题日益凸显，以及政府未对疫情和对游行示威提出合适的解决方案。

在英国疫情肆虐的过程中，少数族裔更容易受到感染，原因在于政府没有做好病人的信息记录工作，NHS工作人员中，因疫情殉职的也多为少数族裔。6月2日的疫情通报会上，卫生大臣马特·汉考克称之所以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死亡率高于白人，是因为“更容易暴露在病毒中”。这体现出疫情之下生存权利的不平等。

此外，鲍里斯·约翰逊确诊后被优先治疗、卡明斯违反禁令得到政府支持、戈夫优先对女儿进行新冠检测等政府要员的行为，也折射出了英国社会的不平等问题。在疫情的大背景下，这一问题被放大，来自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则成了点燃英国对“不平等”进行争论的导火索。

然而，在问题日益凸显之后，英国政府并未提出合适的解决方案对民众情绪进行疏导——如何保护少数族裔的问题屡次在疫情通报会上被提起却总是以政府打官腔式的回应收尾；在政府官员违反封锁令一事上，公众也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在对游行示威的回应方面，英国政府做的也有些“简单粗暴”——虽然鲍里斯连续发推呼吁民众正确认识历史，远离这些抗议活动，但在政策层面，也只是通过宵禁等措施限制示威活动本身，而没有着手解决社会不公平的现象，也没有试图缓解右翼分子和反种族主义者之间的矛盾。政府的这些手段最好的结果也只是驱散示威的人群，却将矛盾深化到了社会的各个层面。

三、反种族主义游行对英国政府的影响

在卡明斯事件之后，鲍里斯支持率创下新低，“走一步看一步”的解封策略也被公众质疑不是按“科学意见”而是根据民意决策，保守党政府的形象在民众心中大打折扣，而此时爆发的反种族主义游行则有一丝火上浇油的意味。

按照政府现在的处理方式，在反种族主义者和右翼势力之间，总会有一方不满。这对刚刚宣布进入解封第二阶段的英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随着不满情绪的扩散，社会秩序的稳定将会受到影响，紧接着将是新一轮的对政府的质疑，最终影响政府在解封阶段的决策。

此外，反种族主义游行也为保守党和工党之间的博弈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6月10日，隶属工党的伦敦市长萨迪克·汗表示希望合适的程序移除那些不符合“伦敦价值观”的雕像；在牛津，多位支持反种族主义的工党议员也表示该拆除塞西尔·约翰·罗兹的雕像。而鲍里斯却对是否要采取拆除雕像这种手段，满足反种族主义者的诉求持保留态度。他先是在伦敦市长提议后，称英国现阶段还是应该先“团结抗疫”，接着又呼吁民众要正视历史，并且远离抗议活动。双方迥异的态度为合作抗疫又增设了一道屏障。

总而言之，英国政府对反种族主义游行的解决方法并不够高明，并未起到疏导酝酿于民众中的反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绪，这最终可能会对英国政府贯彻解封措施造成不利影响。¹

（作者简介：付博锐，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1^参考资料：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0/jun/09/sadiq-khan-orders-review-of-all-london-statues-for-slavery-lin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