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英欧贸易谈判：七月底前可达成协定吗？

发布时间： 2020-07-05 浏览次数： 122

6月12日，英国正式宣布不延长“脱欧”过渡期。6月15日，英国与欧盟就后“脱欧”时代英欧双边贸易关系进行了电视会议。这是自1月31日“脱欧”以来，首相约翰逊首次与欧盟领导人就此问题进行直接对话。尽管英欧过去所进行的四轮谈判都毫无重大进展，约翰逊仍然乐观地认为，通过为谈判注入“新动力”，英欧有望在7月底之前达成自由贸易协议。协议能如其所愿顺利达成吗？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笔者认为七月底之前达成协议难度依旧很大。

首先，疫情下欧盟的工作重心有所转移。从7月1日起，德国将接任为期半年的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在德国发挥协调作用下，如果英国能在头几周内就迅速与欧盟达成协议，对于欧盟来说也是一件幸事。然而，欧盟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由于疫情对经济造成冲击，目前欧盟27国政府正着手启动一项雄心勃勃的基金计划——通过筹集已经发行的债券为受疫情影响最为严重的地区和商业领域提供资金支持（而非贷款），以帮助其经济复苏，从而达到进一步推动欧盟内部一体化的目的。如果计划得以全面实施，英国也将在政治和经济上比过去半个世纪的任何时期都更加脱离欧洲主流。毫无疑问，如此庞大的一项经济计划将被纳入欧盟2021-2027的预算中，欧盟各国需要在预算以及回收基金上达成共识，这也就意味着欧盟工作的重心已不仅仅是与英国达成贸易协定了。

其次，分歧仍旧存在，目前双方并未表现出过多妥协的意愿。为了避免明年出现不必要的经济混乱，在电视会议中，英欧一致同意为双边贸易谈判注入活力，谈判呈现积极态势。然而，双方就是否维护“公平竞争环境”、是否保留欧盟进入英国水域的权利以及相应的捕鱼权、如何构建安全合作以及如何管理未来协议四个方面的分歧依旧如初。

关于维护“公平竞争环境”问题，会议刚结束，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Charles Michel）就在推特上说“不会放弃自身要求”（the EU would not “buy a pig in a poke”）——欧盟坚持英国遵守其在劳动者权利、环境标准和国家补贴方面的规则，而约翰逊却表示拒绝接受任何将英国“束缚”于欧盟规则的协议。对此，为了不妨碍其全球贸易战略，英国有考虑实行双关税体系——向美国进口的商品开放市场的同时对更符合高标准的商品征收较低关税，从而把选择权留给消费者。然而，市场解决方案终究不是法规，双重关税体系肯定会削弱动物福利和环境保护力度。关于英国水域准入权和相应的捕鱼权，自20世纪70年代共同渔业政策（Common Fisheries Policy）实施以来，法国、荷兰和比利时等国家就一直拥有在英国水域的捕鱼权，甚至许多行业都是围绕捕鱼权建立起来的。可以说，英国水域对于这些国家的渔民来说属于至关重要的资源。欧盟首席谈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表示，除非欧盟进入英国水域的问题得到解决，否则欧盟绝不会与英国签署贸易协定。欧盟议员也威胁英国，如果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英国将受到制裁。然而，由于“脱欧”后想要建立“独立沿海国家”地位，英国拒绝了欧盟得到水域长期准入权的要求，建议就此问题英欧每年进行一次谈判。关于如何构建安全合作，英国与欧盟的立场会有所不一致，如在对待与中国合作的问题上，由于对中国存有一定偏见，某些欧盟国家对与中国在基础设施、电信通讯等方面的合作存有警惕。但是，致力于走向全球的英国更多地以国家利益为前提考虑从经济方面与中国进行合作，实现最大的国家经济利益。关于未来协议的维护，欧盟坚持将欧洲法院作为解释有关欧盟法律任何争议的最终仲裁者，即欧洲法院将有权判决英国未来是否在贸易上维护了“公平竞争环境”。虽然双方清楚地认识到找到一个相互认可的国际仲裁制度是个最难解决的问题，但英国依旧不允许欧洲法院参与未来协议的维护，主张拿回法律的控制权，实现全面的司法自治。总的来说，英欧如何在符合双方利益前提下寻找解决这些问题的折中方案仍是推动协议达成的关键所在。

再有，短期内达成贸易协议不符合欧盟作风。约翰逊期待几周内谈判取得明显进展，而欧盟认为鉴于庞大的工作量，谈判协议将在秋季达成。英国学术智库The UK in a Changing Europe发布了一份《英国脱欧谈判：盘点》（The Brexit Negotiations: A Stocktake）的报告，报告认为：双方谈判剩余时间太有限了。欧盟从未这样迅速达成贸易协议。如果涉及关税，将费时更多。另外，即便协议在10月31日最后期限（需要为协议的批准预留时间）之前达成，协议也将会是“不全面”的，可能远低于政府在2016年公投后宣布达成的“全面协议”目标。如果谈判进展顺利，到10月份，估计也只能在零关税、零配额、维护“公平竞争环境”原则等问题上达成共识，涉及其他政策领域的协议可能仍然要等到2021年之后的几年中达成。

无论结果如何，首相致力于推动协议七月底达成对英国商界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此前，英国政府曾表示如果无法达成协定，将考虑与欧盟达成一项“澳大利亚式的协议”。按照欧盟贸易专员菲尔·霍根（Phil Hogan）上个月的观察，澳大利亚与欧盟根本没有达成贸易协议。“澳大利亚式的协议”就是“无贸易协定”的幌子，政府不过是想借助英国公众对澳大利亚作为一个繁荣国家的总体积极形象来掩饰“无协定脱欧”可能带来的消极影响。如今约翰逊态度变得如此积极用意何在？笔者认为与最近的民众投票意愿有关。YouGov/Times 6月11-12日进行的投票意向调查结果显示，保守党仅以8个百分点的优势领先工党（45％的人表示打算给保守党投票，37％给工党投票）。与两周前的调查结果相比，保守党的数字没有变化，而工党上升了2％。当然，给工党投票意愿的增加与疫情下英国的“抗疫”策略失误脱不了关系。约翰逊可能希望借此稳住保守党的投票率。除此之外，疫情下经济受到冲击产生的压力也是一大影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