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全球英国”，亚太市场
作为英国在亚洲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日本在英国正式脱欧之后将与其展开怎样的全新合作，一直是外界关注的焦点。2020年5月，英国政府发布了英日自贸谈判指导文件1，该文件详细叙述了日本对英国经济发展的重大意义，同时也提出了针对不同领域的详细合作建议。在英国政府发布该文件的同时，日本经济新闻社也刊载了英国保守党议员利亚姆·福克斯（Liam Fox）的观点2，提出在后脱欧时期，英国有必要将英日自由贸易谈判作为优先事项。对此，日本首席对英事务谈判官松浦浩矢也表示赞同。2020年6月初，英国开始与日本进行后脱欧时期的贸易谈判。在与日本外务大臣茂木敏充的视频会议中，英国国际贸易大臣莉茲·特拉斯提到，希望以曾经的欧日贸易协定为基础，进一步建立更为全面和深远的自由贸易合作关系3。
（英国国际贸易大臣在与日本外务大臣进行视频会议）
虽然双方对自由贸易合作的积极态度基本保持一致，但日本政府方面却明显比英国政府更加急切地想要赶在2021年来临之前，达成一个粗略的贸易合作协议。据《金融时报》4披露，目前英国政府面临着来自日本政府的重大压力，日本政府已给出3周的谈判期限，迫使英国在7月结束之前与其达成关键合作领域的自由贸易协定。在谈到这个问题时，松浦浩矢认为该举措是为了避免2021年1月两国出现“无协议”贸易的情况。同时，他还承认，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协议，双方必然需要做出一些妥协。那么，英国希望与日本在哪些方面进行合作？在谈判进程中他们遭遇了怎样的阻碍？为了成功谈成自贸协定，双方又需要做出怎样的妥协？
在英日自贸谈判指导文件中，英国政府明确表示希望在人工智能领域与日本进行深度合作，并提出希望通过加强英日信息流通性，使双方在区块链，无人驾驶汽车和量子计算机等方面有所突破和创新。2020年初，英国首相鲍里斯承诺将在一年之内完成脱欧，同时他还提出，脱欧之后，政府将会以“全球英国”为目标在世界舞台上继续扮演重要角色。在数字化的时代，信息技术的进步对一个国家的持续发展尤为重要，因此，把重心放在信息技术上，并且与在人工智能领域技术十分先进的日本合作，无疑是英国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在这一方面，英日两国已达成共识，日本首席对英事务谈判官松浦浩矢透露，在信息技术领域，双方将进行更高规格的贸易谈判。
除了信息技术以外，英国政府还提出要在协议中加入“中小企业利好型”条款，从各方面保证英国中小型企业出口到日本的产品能够畅通无阻，以便帮助这些企业尽快从新冠疫情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不仅如此，指导文件中也提出英日需要加强在金融业，服务业和农业的贸易合作。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英国与日本在农业贸易方面的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英国希望日本能够减少或者取消对其农业产品的进口税，但由于英国政府并不能保证自己出口到日本的农业产品数量，日本政府也无法轻易在“减少或取消英国农业产品进口税”这个方面与其达成一致。针对这一情况，松浦浩矢认为双方仍需进一步谈判，但鉴于日本政府正式批准一份自由贸易协定所需的时间较长，目前留给两国的时间已经不多。
不得不提的是，在英日自贸谈判中，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omprehensive Progressiv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简称CPTPP）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CPTPP的原型是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简称TPP），签署国家包括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智利、新西兰、新加坡、文莱、马来西亚、越南、墨西哥和秘鲁，是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贸易组织。
英国政府曾在英日自贸谈判指导文件中提到，英日贸易合作对英国的亚太战略非常关键，因为两国的合作可以成为英国正式加入CPTPP的敲门砖。同时，对于英国而言，加入CPTPP不仅有经济方面的考量，更有政治方面的考虑。从经济方面来看，2018年，CPTPP签署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占到了全球的13%，如果英国加入，该数值则能够超过16%。而日本作为CPTPP的牵头国，同时也是CPTPP里最重要的贸易国，其对外贸易额占到CPTPP对外总贸易额的28%。如果英国能够顺利同日本签署自由贸易协定，再借此加入CPTPP，则不仅能够在亚太市场开展长期且稳定的贸易投资，还能够利用CPTPP提供的机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出口，从而保证即便在脱欧后的新冠疫情经济恢复期，英国的经济也能稳步发展。从政治方面来看，在加入CPTPP之后，英国政府就有正当权利对其施加影响。伦敦国王学院的教授约翰·贝（John Bew）和大卫·马丁·琼斯（David Martin Jones）在英国对亚洲战略的研究中提到：“全球的实力平衡正在从西方转向东方，因此英国需要通过调整自己来适应新的时代。”5这两位教授表示，英国的当务之急是要稳固自己在亚洲的同盟，并加固这种同盟关系。因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并同时实现脱欧之后“全球英国”的目标，英国加入同时有着众多英联邦成员的CPTPP就显得很有必要。
然而，似乎是知道英国非常重视“加入CPTPP”一事，日本在与英国的谈判中也显得更有底气。在催促英国尽快就自贸协定与其达成一致的同时，对于农业贸易等争议较大的问题，日本目前依旧没有首先做出妥协，而是不断地提醒英国“由于日本正式通过自贸协定所需时间较长，所以希望英国能够尽快同日本达成一个粗略的协定”。从这一情况能够看出，日本方面的态度是希望英国要么暂且搁置争议，要么尽快做出妥协，以免使两国在2021年陷入“无协议”窘境。对此，英国目前还没有松口，一位在英国国际贸易部工作的官员表示，英国政府“会尽一切努力捍卫英国农民出口产品到日本的权利。”
从目前的情况看，英国几乎已经将所有的筹码都摆在了明面上，把自己对英日贸易协定的需求展示得清楚明白，比如其希望在信息技术，金融业，服务业和农业等方面与日本进一步加强合作，但在涉及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ational Health Service，简称NHS）方面，又有着相当明确的底线。而对于日本，情况就不那么明朗。虽然日本非常关注英日自贸协定的谈判，也多次催促英国尽快提出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方案，但日本究竟希望从与英国的合作中得到怎样的新机会，以及会不会在达成自贸协定之后让英国加入CPTPP，都还值得探究。唯一能确定的是，在目前的自贸谈判中，日本依然占据上风，在“全球英国”和“进军亚太市场”的目标驱动之下，CPTPP对于英国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这也保证日本能够凭借对TPCPP的决定性影响力，更加耐心地等待英国做出更多妥协，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而英国看似坚定，其被迫在农业和其他问题上妥协的几率也不可谓不大。
（作者简介：李征宇，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1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uks-approach-to-negotiating-a-free-trade-agreement-with-japan/uk-japan-free-trade-agreement-the-uks-strategic-approach#japan-scoping
2 https://asia.nikkei.com/Opinion/UK-should-make-Japan-trade-deal-post-Brexit-priority
3 https://www.bbc.com/news/business-52960677
4 https://www.ft.com/content/a70e644e-f585-4d20-8551-9e3972004f4f
5UK STRATEGY IN ASIA: SOME STARTING PRINCIPLES: A Britain in the World Project policy bite | September 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