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每日邮报》（Daily Mail）8月12日报道，72岁的世界著名音乐剧作曲家韦伯（Andrew Lloyd Webber）在推特上发文表示，他作为志愿者接受了牛津大学新冠疫苗研发的第三期试验，并于13日注射了该试验性疫苗。推特照片中，他身穿一件写有“拯救我们的舞台（SaveOurStages）”字样的黑色衬衫，并表示 “为了让各类剧院重新开放，让演员和音乐家重返工作岗位，我愿意做任何事。”韦伯强调，他之所以很高兴接种该疫苗，是为了尽力向政府证明剧院是可以安全重开的。¹

（图片来源：韦伯的推特）

在韦伯用生命捍卫艺术的背后，反映出的是英国疫情之下岌岌可危的表演艺术产业。早在今年三月第一波疫情袭来之际，英国环球剧院已经关闭，整个表演艺术产业陷入瘫痪。《歌剧魅影》作为韦伯为其作曲的代表音乐剧之一，也因为疫情带来的财务问题，面临“无限期停演”，暂时告别伦敦西区女王陛下剧院（Her Majesty’s Theatre）。

疫情的持续让英国表演艺术业境况不断恶化

表演艺术作为英国文化产业中最富特色与代表性的产业之一，在传播英国文学文化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长久以来，以伦敦西区各大剧院为代表的各种表演艺术演出为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呈现了一场场经典剧作。莎士比亚的悲喜剧、极具视听冲击力的音乐剧等早已成为英国剧院的常客，观众在潜移默化中接受着这一独特艺术形式的熏陶，为其深深吸引。   

然而，从今年三月至今，英国持续的新冠疫情不断打击着已经十分脆弱的表演艺术产业，各剧院相继面临经济危机，并引发了大幅裁员潮，众多剧院员工陷入失业的漩涡。正如曼彻斯特皇家交易所剧院的执行董事史蒂芬·弗里曼（Steve Freeman)所言，“目前全国各地剧院的经济状况都令人绝望”。这家剧院在经济景气时年营业额超过1000万英镑，而如今却正与员工进行裁员讨论，预计裁掉多达65%的正式员工。紧接着又有消息传来，纳菲尔德南安普顿剧院(NST)将永久关闭，失去86个工作岗位。失业不仅危及员工，也同样波及到了剧院公司本身。作为英格兰南部的主要艺术机构之一的剧院公司，因为没有找到买家，其管理者格雷格·帕尔弗雷（Greg Palfrey）已于7月2日宣布将其关闭。²

众多剧院相继关闭对于经济的重创不言而喻，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剧院遭受的冲击即将结束，反而更像是一个开端，预示了表演艺术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面临的种种更加艰巨的“生死存亡”挑战。尽管当下英国表演艺术受到新冠疫情威胁，但剧场负责人员已没有时间为过去几个月里遭受的损失感慨，他们必须对即将到来的更多不确定因素想出合理的应对之举，以拯救陷入疫情泥沼中的表演艺术业。例如，他们需要考虑举行12月的大型圣诞演出的可能性。由于每年圣诞演出带来的可观收入，这似乎成为了剧院恢复开放、复苏经济来源的一大契机。然而，要想在12月份举办这些大型演出，剧院必须在7月份进行投资。这笔投资从多方面来看都像是一场赌注。一方面，如果疫情反复导致这些节目取消，这样的投资可能立即导致破产。另一方面，即使12月到来之前英国疫情得以基本控制，也很难保证12月恢复圣诞演出时带来的人流聚集会为新一轮疫情的到来埋下隐患。这样看来，英国表演艺术业已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剧院停演的不利境况不仅停留于可量化的经济层面，更深入到了民众的精神文化生活之中。“人们对艺术和文化的需求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杰伍德艺术公司（Jerwood Arts）的主管莉莉·盖森多弗（Lilli Geissendorfer）说，“各类艺术家、策展人和制作人为我们的社区带来了巨大的欢乐、同情和意义，对缓解新冠病毒疫情带来的对社会、健康和福祉挑战至关重要，但他们现在就要破产了。”³以表演艺术为代表的文化产业丰盈着人们的精神世界，成为了人们社会文化生活的质量保证。许多研究都揭示了创造性文化活动对生活质量有积极影响。苏格兰政府网站（gov.scot）的一项调查发现，在一万个调查者中，即使将年龄、收入、地域、资质、残疾或长期疾病等不利因素考虑在内——那些在过去12个月内去过文化场所或参加过文化活动的人，也比没有这些经历的人身心健康的可能性要高近60%，而直接参与创造性活动的人健康状况良好的可能性则要高出38%。⁴ 由此可见，表演艺术等文创产业会在很大程度上提升民众的身心健康与生活质量；而疫情影响下，本就忧心忡忡的民众又长期失去了观赏剧院演出这一重要的文化活动来源，其健康状况也很可能有所下滑。如若长期如此，英国民众的整体精神生活将会受到无法估量的潜在危害。

政府对表演艺术业的保护措施缺乏力度

在过去的五个多月里，对于深受疫情打击的表演艺术业，英国政府确实采取了一定的保护措施，但这些保护措施缺乏力度，并未从根本上保障表演艺术业的生存与发展。最近几个月，韦伯和他的长期制片人卡梅伦·麦金托什（Cameron Mackintosh）都直言不讳地表示，在危机期间，英国政府在帮助戏剧行业方面反应不力。据《综艺》(Variety)报道，麦金托什认为，英国政府19亿美元的艺术生命线“还没有落实”，其中包括向英国艺术委员会(Arts Council England)提供的6.473亿美元，用于支持剧院、音乐和喜剧场所以及博物馆。⁵ 此外，韦伯也提到， 英国政府对15.7亿英镑的艺术资助计划将如何分配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如果没有紧急资金和重新开放的明确时间表，这意味着剧院所有者将被迫出售这些建筑，到时剧院并不仅仅处于关闭停演的状态，很多剧院有可能从此不复存在，被其他功能性建筑所替代。

紧急资助表演艺术业等文创产业的必要性显而易见。文创产业是英国经济增长最快的产业，2018年贡献了1110亿英镑的经济效益。然而另一问题在于，即使有政府的干预，资助资金也得以逐步落实，许多表演艺术业等相关领域的自由职业者仍无法获得支持，因为他们超过50%的收入要按PAYE纳税。这使他们失去了自营职业收入支助计划的资格，而且他们签订的短期合同也没有保障。⁶

由此看来，当前英国政府在拯救疫情之下的表演艺术业方面，主要有两大亟待解决的问题。其一是资助的落实和具体分配。由于政府并没有具体说明这笔钱将如何在相互竞争的艺术形式或地区之间分配，也没有说明申请过程将如何进行，剧院获取的具体资金问题被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影。对于政府来说，要想有效保证表演艺术业平稳度过经济危机，尽快出台更加明晰的资金分配方案和时间表当属必须。其二是员工的就业保障问题。这主要针对无法获得资助的自由职业者。网飞公司（Netflix）提供了50万英镑的捐款，将向没有工作能力和没有资格获得政府资助的剧院工作人员发放1000英镑的补助。尽管有Netflix的捐款资助，对于无法取得资助计划资格的员工，英国政府仍应进一步明确其后续相关就业保障问题，以确保不同类型的剧院员工及其他艺术产业自由职业者都能在疫情期间的获得相应资助，这不仅是对当下艺术从业者的保障，也对于后续协调、明晰表演艺术等行业的员工构成、调动其积极性等都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总之，在挥之不去的疫情阴霾下，英国表演艺术产业正面临着愈发严重的“生存危机”。过去几个月里，各大剧院相继陷入“无限期停演”中，这不仅是短时的无奈之举，更可能危及到表演艺术业的长期发展和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等方面。英国政府采取的保护措施不应仅停留于表面，更应细化明确到每一个清晰的时间节点和具体的资助内容。表演艺术产业承载了英国独特的文化传统与人文底蕴，为了使疫情之后的剧院等文化场所恢复活力，“拯救我们的舞台（SaveOurStages）”刻不容缓。

（作者简介：王顾卿，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1^https://www.dailymail.co.uk/tvshowbiz/article-8628109/Andrew-Lloyd-Webber-72-receives-experimental-coronavirus-vaccine-Oxford-trial.html

2^https://theconversation.com/coronavirus-theatres-are-already-closing-the-uk-government-needs-to-act-now-141796

3^https://theconversation.com/coronavirus-theatres-are-already-closing-the-uk-government-needs-to-act-now-141796

4^https://www.gov.scot/publications/healthy-attendance-impact-cultural-engagement-sports-participation-health-satisfaction-life-scotland/

5^https://variety.com/2020/legit/global/coronavirus-phantom-of-the-opera-london-west-end-1234719396/

6^https://www.ipse.co.uk/ipse-news/news-listing/coronavirus-ipse-activity-and-advice-freelancer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