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鲍里斯·约翰逊；内阁重组；脱欧

7 月 25 日，在成功当选保守党党首，并接任首相一职后，鲍里斯·约翰逊没有浪费丝毫时间，立刻重新组织自己的政府班底。在前任特蕾莎·梅的内阁中，共有 18 人离开。内阁重组的规模空前，创下了未经大选进行内阁重组的新纪录。

“新官上任三把火”，鲍里斯快刀斩乱麻式的组阁，向外界释放出了他的信号：在脱欧问题上不妥协，在内政问题上下功夫。本文意在简要分析鲍里斯·约翰逊新内阁的关键成员及其潜在政策走向，并在此基础上预测其对英国外交与内政事务的影响。鲍里斯·约翰逊的内阁重组简析在本次内阁重组中，特蕾莎·梅内阁共有 18 人离开，只有 6 人留任原职。简单来说，坚定的留欧派人士被清洗出内阁。而取代他们位置的，或是坚定的脱欧派，或是脱欧派的投诚者，这其中不乏脱欧选战中的关键人物。

                                                  （鲍里斯·约翰逊新内阁）

1.1 内阁关键成员的任命

鲍里斯·约翰逊向来不是工作事无巨细之人，从过去伦敦市长任上经历即可看出。所以他任命的内阁成员，除了有其充分信任外，更是在政策和工作层面的实操者。因此，简要了解关键成员的过往经历及其政策倾向十分必要。

①迈克尔·戈夫——兰开斯特公爵领地事物大臣

兰开斯特公爵领地事物大臣，本是管理皇室土地资产的职位。在当代英国内阁中，这一职位的具体职务不确定，首相会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任命，可以说是内阁大臣中的“自由人”。根据政府网站的介绍，迈克尔·戈夫的职责主要包括：在政策上提出和执行上向首相提议、主持议会工作等。从工作的重要性上看，是对戈夫的提拔。作为彼此知根知底的同僚和竞争对手，鲍里斯和戈夫有着理不清的友谊与恩怨。二人的合作会有惊人的效果，正如脱欧公投中所展示。但二人恶斗，却往往两败俱伤，正如戈夫在脱欧公投后所为。鲍里斯深知，与其让戈夫在议会后座给施加不利影响，不如将戈夫招安，通力合作以达到最好的效果。而戈夫也领取了好伙伴的这个人情，接受任命。鲍里斯对脱欧的坚定态度，从戈夫的任命上清晰可见。就工作的性质看，鲍里斯将脱欧，尤其是无协议脱欧的准备工作交予迈克尔·戈夫来进行。戈夫于近日表态：政府当前工作，假定的目标就是无协议脱欧。虽然鲍里斯不得不纠正戈夫的表态，并一再声称无协议脱欧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是政府上下积极准备无协议脱欧的行动，是对其言论的最好驳斥。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投票脱欧”选战的(Vote Leave)的重要“军师”多米尼克·卡明斯也被约翰逊引入唐宁街 10 号作为重要幕僚。由于“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在电视 4 台影片《脱欧·不公义之战》（Brexit: Uncivil War）中的精彩演出，多米尼克·卡明斯的形象深入人心。对历史、政治有着不同寻常的深度思考，对新技术的利用有着独特见解的卡明斯曾经是迈克尔·戈夫担任教育大臣时的幕僚。卡明斯的引入，一方面代表着约翰逊将脱欧选战的成员推上前台；另一方面，有着充足选战经验的卡明斯，也会为必将进行的议会大选进行准备工作。

②赛义德·贾维德——财政大臣

毫无疑问，掌管着国家“钱袋子”的财政大臣是英国政府的二号实权人物。成功执政的政府班子，向来仰仗于首相与财政大臣通力协作，布莱尔与布朗、卡梅伦和奥斯本是相对正面的例子，而前任梅和哈蒙德的貌合神离，则是导致梅黯然离职的原因之一。赛义德·贾维德的任命，首先具有一定的标志性意义。作为巴基斯坦裔卡车司机的儿子，其母甚至不会讲英语，贾维德成为英国历史上第一位亚裔的财政大臣，也是多元包容的象征。从赛义德·贾维德的过往经历来看，其具有对财政事务的知识与实操能力。贾维德毕业于艾克赛特大学的金融专业，毕业后进入德意志银行工作，辗转纽约、伦敦、新加坡等多个世界金融中心，最终成为德意志银行高管，进入董事会。贾维德的经历不仅仅是一个“励志故事”，定有很强的业务能力支撑。2009 年从德意志银行离职从政时，媒体称他“砍掉了 98%的薪水”，足见其从政的野心。进入议会后，贾维德曾任职财政部、文化部、住房部以及内政部，从政经验丰富。虽然贾维德支持留欧，且是约翰逊党首一职的竞争对手，但是鲍里斯将贾维德提拔至高位，想必是认可其工作能力，也是对贾维德转而支持自己的回报。贾维德在经济思想上深受“撒切尔主义”的影响。贾维德上中学期间，恰逢撒切尔上台，和英国开放伦敦金融市场旗舰。这让他对金融市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在家庭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从银行借钱，开始投资炒股。而上大学后他也选择了金融作为自己的主修专业，并且加入了保守党。减少政府干预、减税、鼓励商业行为是“撒切尔主义”的核心，与鲍里斯本人的自由主义相符。然而，贾维德上任后的第一大难题，则是需要对脱欧，尤其是无协议脱欧做充足的财政安排。8 月 1 日，贾维德便宣布，将会安排 21 亿英镑的财政支出为无协议脱欧做准备。其中 4.34 亿用于准备各类必备药品、3.44 亿用于准备新的边境税务人员、1.38 亿将会用于无协议脱欧的信息宣传工作。此外，贾维德还宣布，将在政府已划拨的 42 亿脱欧准备支出的基础上，再准备 11 亿现金，以及为政府各部门划拨 10 亿从而为无协议脱欧做准备。虽然贾维德代表着保守党“撒切尔主义”经济思想，但是在脱欧，尤其是无协议脱欧步步逼近的情况下，充足的财政准备是新财政大臣的优先事项。

③普丽蒂·帕特尔——内政大臣

由于近年英国有组织犯罪的泛滥和持刀伤人事件的频发，保守党政府紧缩政策削减警力的做法受到了广泛的批评。鲍里斯·约翰逊在竞选党首时便承诺增加警力，在当选后，新内政大臣帕特尔便宣布开始招募 20000 名新警察，以应对犯罪问题。而在 8 月 3 日，帕特尔表示要让罪犯感受到“恐惧”，代表了她和约翰逊政府对于犯罪问题的强硬态度。此外，在约翰逊竞选期间以及在议会的讲话中，新一任政府倾向于建立“澳大利亚式”积分移民的制度。帕特尔对此也表示支持，会积极为此做准备。

④多米尼克·拉布——外交大臣

前任脱欧事务大臣多米尼克·拉布，则被提升到了外交大臣的高位。除此之外，还冠上了“首席大臣”的头衔(First Secretary of State)，足见约翰逊对他的重视。在梅宣布离职后，拉布很快宣布参与党首暨首相的选举。虽然早早就被逃单，但是在淘汰后拉布即刻就选择站队鲍里斯，并在大半月的竞选活动中竭尽全力，在各大英国媒体上为约翰逊站台造势。相信此举也让他在鲍里斯心中增加了不少分量。拉布毕业于剑桥大学耶稣学院，所学专业是法律。在律所、国际组织等多机构有过工作经历。2000 年拉布进入英国外交部，曾被派往荷兰海牙工作。拉布还曾担任第一人脱欧大臣戴维·戴维斯的幕僚长。而戴维斯辞去脱欧大臣职务后，其接任者正是拉布。在担任脱欧事务大臣时，拉布因为反对《英国推出欧盟协议草案》而选择离职。

拉布同样代表着保守党最强硬的脱欧势力，是无协议脱欧的忠实支持者。拉布的任命，让约翰逊赢得了保守党右翼的支持。虽然约翰逊反复声称无协议脱欧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拉布却可能代表了约翰逊在脱欧问题上的真实姿态。拉布表示，和欧盟达成新的脱欧协议，意味着欧盟方面必须做出妥协。而如果最终英国“坠崖式”脱欧，欧盟的固执态度才是造成事态的原因。赢得选举上台后，约翰逊并未和欧盟方面进行积极的接触和沟通。如此做法，正是以拉布为代表的保守党右派的胜利。拉布的上任，使得英国和欧盟谈判缓和的可能性得更小，英欧关系的僵局将进一步延续。相比更加温和派、国际主义的杰里米·亨特，履新不久的拉布并未在香港问题上有过多表态。近日在曼谷与外交部长王毅会见时，拉布仅表态支持和平抗议，不支持任何“暴力行为”。在双边关系问题上，拉布也做了相对温和的表态：“当前，英中双方面面临共同机遇和挑战，有必要加强战略合作，不断将两国关系提升到新水平。英方愿同中方密切高层交往，发掘合作潜力，加强双边和多边合作，共同应对全球挑战。”

⑤雅各布·里斯-莫格——下议院领袖

下议院领袖这一职位在平时并未受到足够重视，然而在当下英国政治的特殊时期，这一职位有着特殊的意义。下议院领袖的职责在于，与党鞭协作，组织政府在议会的各类事项。当前，即使在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的支持下，保守党也仅仅以 1 个席位的优势占据多数。如此小的优势让政府在通过任何法案时都会受到重重阻力。也是因此，下议院领袖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如何安排法案，并且通过沟通协调，让法案能够成功通过。雅各布·里斯-莫格在近两年逐渐崭露头角。作为坚定支持脱欧的保守党派系“欧洲研究小组”的领导，里斯-莫格显得更加“技术派”。此前在党首选举中，竞选双方都提出了世界贸易组织协定 GATT 24 能够解决与欧盟的自由贸易问题。这一想法就是里斯-莫格为首的“欧洲研究小组”所倡导的。有趣的是，履新不久的里斯-莫格就为下属工作人员下发了“禁用词名单”，禁止使用包括“very”, “due to”，“ongoing” “unacceptable”, “lot”, “got” and “I am pleased to learn”在内的词汇和表达方式。这些做法，都代表着里斯-莫格严谨的性格和事无巨细的工作方式。在党首竞选中，雅各布·里斯-莫格一直支持鲍里斯，夸奖鲍里斯能够团结保守党，并且不会拒绝鲍里斯为自己提供的政府职位。而担任下议院领袖后，里斯-莫格也表示自己向来对议会的运作方式有着浓厚的兴趣。如何安排脱欧相关法案在下议院的辩论与投票，雅各布·里斯-莫格的工作值得期待。

1.2 离职人员及其潜在动作

运作反对无协议脱欧，或在其他事物上施加影响，仍旧拭目以待。在保守党仅有1 席领先的状况下，相信梅不会像前任卡梅伦一样选择辞去议员职位，拂袖而去。作为约翰逊的直接竞争对手，杰里米·亨特未来的动作值得留意。内阁重组当日，亨特拒绝了鲍里斯提供的国防大臣职位，认为此举为“贬职”。两人在党首选举时结下的梁子，必定不会轻易解开。亨特是否会联合其他留欧派议员一起反对约翰逊，在当下无从知晓。不过可以肯定，亨特的政治野心并不会因输给鲍里斯而戛然而止。在竞选期间，直接反对约翰逊的保守党成员，最终都离开了内阁财政大臣菲利普·哈蒙德、司法大臣戴维·高克、国际发展大臣罗瑞·斯图尔特、国际贸易大臣利亚姆·福克斯等人，或在党首竞选警告硬脱欧带来的风险，或直接反对鲍里斯·约翰逊。在选战时媒体的采访中，保守党 “温和派”人士甚至发声，不惜推翻本党执政政府以避免无协议脱欧。未来，号称“温和派”的人士，是否会铤而走险，在政府不信任案中投反对票，从而扳倒约翰逊政府？我们拭目以待。总之，在脱欧问题看法上的分歧，象征着保守党内部的破碎的图景。鲍里斯·约翰逊是否真的能够如其所说，将保守党“团结起来”，还有待观察。但是在保守党议会席位极不稳定的当下，上述离开内阁议员的举动显得更加关键。

1.3 小结

脱欧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鲍里斯·约翰逊快刀斩乱麻式的组阁，与其说是认真研究细致准备的结果，不如说是“战时内阁”的组建。在议会的第一次演讲及答疑中，约翰逊的激情表现，展示出了对自己和英国的极大信心。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内攻击工党和科尔宾，并且回答了多达 129 个问题，让观者觉得更像是开启竞选模式，而非开启一个新的执政周期。将脱欧公投的关键成员推上前台，表明了约翰逊在脱欧问题上的坚决态度，甚至不惜“硬脱欧”。毕竟，在当前英国政治的众多难题中，没有比解决脱欧问题更难的。鲍里斯·约翰逊“战时内阁”的组建，除了应对脱欧问题，更直指下一次议会大选。在当先保守党极小的议会优势下，如果脱欧事宜进一步陷入僵局，一次新的大选不可避免。在这种情况下，约翰逊会以脱欧为口号作为竞选宣言。而如果英国成功脱欧，鲍里斯也必然会用一次大选来，巩固保守党执政优势，推进自己的执政愿景。鲍里斯·约翰逊新内阁的组成，对英国的外交内政都会产生新的潜在影响。外交方面，脱欧是当前英欧关系的症结。特朗普公开称赞鲍里斯·约翰逊，对受此前邮件泄露事件影响的英美关系，是否会有实质的改变？鲍里斯·约翰逊的及其内阁成员，对中英关系意味着什么？内政方面，除了必然会进行的大选，英国联合王国的团结问题、英国的问题重重的国内政策等亟待解决的问题都值得关注。本文作者将在本文的（下）部分进行分析。

作者：王弘源